從花房回來後已經過去一周了，我感覺自己異常的平靜，並沒有什麽特別想要歇斯底裏或者放縱自己頹廢的念頭，每天依舊會按時起床上班，慣例和同事說笑。

以前會嘲笑悠然不管刮風下雨還是男主失蹤，都不能影響她拍攝節目，但是現在看著衛生間鏡子裏的自己，如果不是因為本身就知道，我甚至都看不出自己是個剛失戀的人，同樣每天也都在拍攝著節目。

大概是成年人的共同選擇吧，就算愛情沒了，飯還是要恰的。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嘴角硬生生地扯出一個弧度，畢竟，就算我不想接受他不喜歡我這個事實，我又能做些什麽呢？

放在水池旁的手機適時地震動了起來打斷了我的思緒，拿起來看到是許墨打來的電話，從上次孤兒院的節目錄制完畢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我想上次說的那番話或許讓他意識到，曾經打算實施在悠然身上的美男計劃已經行不通了，所以許墨出現在我面前的頻率越來越低，加上我也在有意識地避開他，仔細想來竟然有近半個月都沒有聯系過彼此，明明就住在隔壁，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餵，許墨。”

“我還以為你不會接我電話。”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裏帶著笑意，我從他的話語間能想象到那雙彎彎的狐貍眼瞇起來的樣子。

“你幫了我這麽多，我就算不接別人的電話，也不會不接你的啊。”

“可是我總覺得最近有人像躲瘟疫一樣在躲著我。“

“許教授，我記得你是個委婉的人。”

“但是你是個喜歡有事直接說的人，我想我需要配合你。”

“好吧，老狐貍，那你直接說吧。”

“這期自閉癥兒童的節目做得非常好，院長很高興，想請你去喝杯茶。”

“……在我們老家，喝茶一般都是因為出了問題被叫去談心……”

“放心，有我在。”

就是有你在，才不放心啊！

掛了許墨的電話，我想了想，接下來該用什麽態度去面對他才好呢？朋友？還是敵人？有一瞬間我甚至有個非常可怕的念頭，如果沒有許墨，沒有Ares，那麽B.S就等於失去了主要戰鬥力，而我的勝算也會變得更高一些……

擡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被頭頂的白熾燈映照得格外蒼白的臉上，掛著不該出現在悠然臉上的表情，或許這才是真的我，本性並不善良的我，根本不敢讓周棋洛看到的……真實的我……

下班後，和許墨一起去了孤兒院。路上我沒有主動和他說過話，許墨也像是知道了什麽一樣，沈默地微笑著，只是會在我下車的時候，用手擋在我和車門框的中間；會主動幫我拎起帶給孩子們的禮物；也會在人潮擁擠的時候用手輕輕地隔開我和人群，卻不會碰到我……

我將他的舉動都默默地看在眼裏，說不出謝謝也說不出拒絕的話。自從我做了要幫周棋洛保護好悠然的決定之後，我就在學習如何慢慢地讓自己變得冷漠起來，因為我和這個世界不該有過多的交集，也不該和這個世界的人產生額外的感情，尤其對方還是許墨，這個原本就和我站在對立面的男人。

沈默著走到了院長的辦公室，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只是為了表示感謝請我喝茶。雖然節目洩露的事情是虛驚一場，但是我還是在來的路上準備好了解釋的話，一句也沒用到。原來戀語市真的挺單純，難怪連反派boss都帶著一股在超級英雄電影裏絕對活不過OP的氣場，我轉頭看了看許墨，啞然失笑，真的，如果沒有許墨的智商撐著，B.S這個組織得蠢成什麽樣，才會到現在都搞不定一個22歲的小姑娘。

院長可能因為常年和自閉癥兒童在一起，所以是一個話不多的人，表達完謝意之後，許墨就帶著我離開了院長的辦公室。

“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他看著我認真提議道。

我看著尚且還早的天色，猜想著他是否有事情要同我說，隨即點了點頭，跟在了他的身後。不過走著走著，就覺得身邊的景色越來越熟悉，生銹的鐵柵欄，荒廢了很久的校舍，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在戀語市，作為一個外來者我不會對一個場景無端覺得熟悉，除非，它在主線劇情裏出現過。擡起頭看著不動聲色的他，原來你還是打算要對我下手嗎，許墨？

學著他的樣子微笑著，我主動試探著他，“許墨，我覺得這裏有些眼熟呢。”

“你來過這裏？”

“記得不太清了，但是小時候好像待過一個和這裏很像的地方。”抿著嘴無辜地沖他笑了笑之後，為了不讓他懷疑，我主動開始向前走去，可是身後，他卻沒有跟上來。

我轉過身去便看到許墨沈默地看著我，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他走到我的面前，低下頭看著我，身上透著一股清冷的感覺，讓我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什麽小心思又被他猜到了，“許墨，發、發生了什麽嗎？”

“你還好吧？”

“我？我很好啊。”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你覺得一個眼神中毫無生氣仿佛死了也沒關系的人，口中說出來的‘我很好’有多高的可信度？”

“那你覺得一個眼神裏都是掙紮和猶豫的人，裝出來的風輕雲淡和無所謂又能讓人相信幾分？”

聽著他語氣中壓抑著的怒氣，我擡起頭看著他，就算我欺騙了他又怎麽樣呢？他也一樣，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實話不是嗎？兩個互相欺騙的人，有什麽資格去生對方的氣呢？

許墨沒有說話，只是沈默地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這般充滿壓迫感的姿勢讓我想起，似乎只有周棋洛才會自下而上地仰頭看我，那個姿勢，仿佛是在仰望他的光。

相顧無言，許久之後許墨突然笑了，不像以往那種帶著淡淡的疏離的微笑，而是好像看到了什麽非常可笑的事情一般，控制不住的笑。

他拉起我的右手覆在他的脖頸動脈處，低下頭附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道，“原來兔子急了是真的會咬人的。這裏是人類的動脈，小白兔，等你做出決定的時候，隨時可以用你的利齒來咬斷這裏，只要你有本事辦得到。”

隔著溫熱的皮膚傳來的一下又一下的跳動，讓我的指尖無法抑制地開始顫抖，不，似乎是我整個人都在顫抖，殺死許墨這種事，其實只是我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邪惡念頭，但是，現實中，我怎麽可能做得到，又或者說，我怎麽可以去做。

感覺到我的顫抖，許墨直起身子，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的頭頂，“我會為了想要得到的事物不惜一切代價，小白兔，我相信我們是一類人。”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感覺自己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眼前的局面，我們怎麽可能是一類人，我只想擁有一段簡單而單純的愛情，然後過著平靜無波的幸福生活而已，如果我有的選，我怎麽會成為這樣的人……

推開許墨轉身想要離開這裏，突然一陣狂風吹來，風太大以致於我差點沒能站穩身體，許墨伸出手一把將我拉到了他的身後。心裏湧起一陣不安，我從他的身後探出頭，看到舊校舍前站著一個人。

“白起！”我想走過去，但是風太大我根本沒有辦法靠近他，這時我突然想起了許墨原本帶我來到這裏的目的，轉頭看向他，卻發現他也正好皺著眉頭看向白起。

許墨……不知道白起會出現在這裏嗎？

無形的屏障在我的面前張開，將狂風阻隔在外面，白起轉頭看向我，舉起了槍，我轉頭朝白起槍口的方向看過去，一顆子彈擦著我揚起的頭發迅速飛到對面不遠處和另一樣東西撞在了一起，發出□□爆炸的聲音。

“麻煩你送她回家。” 白起在我的身後面無表情地對著許墨說道。

“白起，我……”

“你現在需要回家，我送你。”許墨強硬地止住了我接下來的話，抓起我的手腕，我看著白起，他的表情非常凝重，那說明情況並不樂觀，我留下來只會成為他的負擔。

“白起，你註意安全。”我扯出一抹笑，朝白起揮了揮手，跟在許墨身後離開了現場。

一路上許墨輕聲地安慰了我幾句，讓我不要太在意今天的事情。我攥了攥拳頭，怎麽可能不在意呢，發生在眼前的槍戰，而我可能是槍戰的主角，但是比起這些，我更在意這些事情背後的目的。

“許墨，我一直想問，你的Evol到底是什麽？”

“這是個暫時還不能告訴你的秘密。”

“那，人的超能力可以無限增長嗎？比如，成為神？”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荒唐可笑，但是許墨卻沒有反駁我。

“其實，我也很好奇，想知道這個答案。”

之後，一直到走到家門口，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但是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許墨和周棋洛一樣，在B.S都有著身不由己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看著自己家的大門，和準備回到隔壁的許墨，我做了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出來的決定。

“許墨。”我走到他的面前，想了想，揪著他的襯衫衣襟踮著腳湊近他的耳邊，“我覺得你今天的話說得很對，我們是一類人。所以，如果有什麽事情最後的結局是我們都想要的，而我碰巧有利用價值的話，請利用我吧。”

笑著站回原位，我看到許墨臉上都是震驚的表情，畢竟這樣送上門的不平等條約，一輩子也遇不到幾次吧。但是我想賭一把，我要賭許墨最後要的東西和我要的，是一樣的。

我看到震驚過後的許墨笑了，那是不屬於許墨的，而是屬於Ares的充滿自信和狷狂的笑。

“小白兔，記住你今天的話，到時候，可不要臨陣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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